第(3/3)页 程宿一马当先,望着城墙之上的巫郁年,几乎肝胆欲裂,声未至,眼泪先落下来了。 他策马狂奔而来,红着眼嘶吼道:“巫郁年!你说过要等我的!” 不可以…… 程宿握着缰绳的手都在发抖。 他看着巫郁年缓缓倾斜的身影,心里不住哀求。 别跳。 求你了。 你说过要等我的…… “巫郁年!你说过等我的!” 他回来了,他没有用元国的援军。多少次在战场上濒死,他就靠着巫郁年那一句‘我等你回来’生生扛下来。 那盟约书可以作废了啊……不用再被卖去元国了。 月铮浑身发冷,大脑刺痛无比,眼前的这一幕,叫他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恐惧,那种刻在灵魂里颤栗,叫他脸色惨白。 他策马飞驰,紧紧的跟在程宿身旁,再也瞧不见半点往常的淡然之色。 他收到消息就过来了的,明明已经很快了。巫郁年为什么要这样,是因为……盟约书上最后一条吗,还是对这个国家彻底失望了? 冷风刮过脸侧,月铮恍惚间,想起了之前任野与他说过的话: “……君子故人,是朋友之间一起喝才有滋味的酒,大人位高权重,但没有交心的朋友,所以最是讨厌这种酒。” 巫郁年听见有人喊他,眼睫一颤,睁开了眼。 程宿和月铮朝他飞驰而来的身影映入眼底,他微微一愣,着实是没想到在临死之前还能见他二人一面。 他此生,回首看去,粗看波澜壮阔,细看苍白无比。 他和程宿相识时间很短,这个人却强势的闯进他的人生里,霸道的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。 和月铮相识更短,却像是认识了很久一般,若是没有一梦贪欢,月铮应该是他唯一认同的知己。 巫郁年能看见他们眼中的慌乱和害怕,心里叹息一声,说了声抱歉。 在无数人的注视下,笑了笑,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皇城的方向,向后一仰。 “不!” “巫郁年!” “老师!!” 安帝刚刚赶来,就看见这一幕,目眦欲裂,狼狈的从马上摔了下来,连滚带爬的朝着城墙下奔去。 明明是七月初一,还是夏日。 灰色的苍穹却落下了雪。 巫郁年身体在往下落,但是速度并不快,像一朵轻盈的雪花。 他仰面看着天上的雪,腰间的金铃嗡嗡作响,右瞳瞳孔中亮起玄奥的微光。 金铃上凭空燃起了火。 巫郁年原本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,一个人死去的。但是那火烧妖物的说辞,倒是让他有了些别的念头。 将自己的余烬,洒在永远守护大昭的御长城,似乎死的干净一些,也更符合巫族先辈的遗愿。 火焰温和的舔舐着巫郁年的身体,渐渐的,那被火焰灼烧过的地方直接变成了飞灰。 他听不见程宿几人的嘶吼。 在完全消失之前,极远处却掠来一缕黑气,天地间静默一瞬,寂殒一身黑雾衣袍,温柔地将不断下落的巫郁年拥入怀中。 黑白两色的衣角不断纠缠,寂殒随着巫郁年一起往下落。 那金铃里冒出来的火焰越来越大,像一朵托住他们的火莲。 寂殒紫色的眼瞳纯粹而哀伤,他委屈低喃道:“主人……你不要我了吗。” “我都这么听话了,你还不要我……” 灼烫的眼泪滴在巫郁年脸上,这是寂殒第二次当着巫郁年的面哭。 巫郁年微微叹了口气。 这傻狗,怎么这么爱哭。 不会暗地里哭过更多次吧,明明被欺负更多次的人是他。 他摸了摸寂殒的眼角,弯了弯眼睛:“乖。” 巫郁年神色复杂:“你不该来的,也不该醒。” 他控制着金铃里的火焰,慢慢的蔓延到了寂殒的身上。对大昭而言,威胁最大的,其实是寂殒这团毁坏之气。 察觉到巫郁年的意图,寂殒轻声道:“主人又要杀了我吗?” 巫郁年:“嗯。” 寂殒:“主人杀不了我。” 巫郁年:“我知道。” 天生灵物,除了自愿消散,不会真正死亡的。 他将寂殒留在身边,教导他什么是爱。 寂殒会为了他自愿消散吗。 寂殒望着巫郁年的眼睛,似乎明白了什么,眼中又有点泪光,“……你有没有喜欢过我一点。” “巫郁年。” 他第一次认真叫巫郁年的名字。 “巫郁年,你有没有喜欢过我一点……” 他甚至不敢将喜欢替换成爱。 巫郁年就笑,他说:“喜欢的,很喜欢……” 寂殒:“嗯,我信了。” 他蹭了蹭巫郁年的侧脸,身体却化成黑气慢慢散去。 他紧紧的抱着巫郁年,语气认真幼稚:“巫郁年从来都不是自己一个人,寂殒陪着巫郁年一起死。”连名字都要一起说。 这句话叫巫郁年彻底绷不住了,闭了闭眼,眼泪没入鬓角,他反手抱住寂殒,哑声哽咽道:“寂殒……” 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,寂殒笑了笑,声音变得缥缈,他看着也快消失的巫郁年,紫瞳温柔的不可思议。 “没关系的主人……” “如果有下一世,你少骗我一点就好了……” 他知道巫郁年从没喜欢过他。 巫郁年眼眶微红,吻上了寂殒的唇,应声道:“好……如果有下一世,我绝不骗你。” 但天生灵物只有一世,而国师也再无转世之时。 他们的身影终于消散。 一串金铃从空中落下,在地上薄薄一层雪中,砸出一声轻响。 史书记载: 大昭三百六十七年,七月一日,国师年二十又八,逝于御长城,苍天忽降大雪,大雪七日不停。 第(3/3)页